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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洪水滔天(三)
人们的恐惧发源于对视时的那一个瞬间,徐逸的尖叫声冲破了并不宁静的黑色长空,但尖叫的声音转瞬即逝。沈略站在原处,还未反应过来,便觉得脸颊一侧一片温热。

 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。

 沈略沉默着抬手,徐逸已经倒在了地上,她的半个‮子身‬浸在水中,漏风的喉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,有血沫子溢出来随水飘散。

 波顿的袭击快得像是一道闪电,此时却一动不动,好整以暇地望着微胖女人想要爬出厨房的动作。

 那沾血的手指颤了颤,没能爬出两步路,血迹在水中弥散开来,徐逸的整张脸都沉到了水中。

 波顿好奇地起上前去,而后抬眼看向沈略,那眼神堪称无辜,好像在质疑,人的性命就这么脆弱。

 而后他扒拉动了一下尸体,沈略冷眼看着,‮腥血‬味已经窜到了鼻尖,她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口:“波顿,停手,那不能吃,那不能吃。”

 她听到了自己声音里的哭腔。

 沈略当然不是因为那个死去的女人而哭泣,在此时此刻,终于是有一种灭顶的恐惧袭上心头。

 她承认她害怕了。

 波顿抬起金色的眼看她,眼中仍是不散的困惑。

 沈略深一口气,她当然知道波顿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,她终于平复一下心情,做出退后的手势。

 波顿眼中的困惑不减,却循规蹈矩地往后退去,远离了那一片被鲜血染红的水域。

 外头的人已经冲了过来,动物的感觉似乎比人类感许多,波顿在那一瞬间便进入了戒备的状态。他的鳞片闪着诡谲的光芒,沈略无声地后退一步,抓住了案板上的一把水果刀。

 “徐逸!”男人高声呼喊道,但是没有人回应,转而他跨了一步,脚尖便踢上了一件死气沉沉的事物。

 他愣了一下,下一秒四周燃起的熊熊焰火,照亮了整个厨房,也照亮了隐匿于黑暗之中的波顿与沈略。

 火光在男人的掌心燃烧,也在波顿的眼底燃烧。

 动物是畏惧火光的。

 波顿也不例外,他似乎被那明亮灼热的东西吓了一跳,瑟缩着向着沈略微微靠近了一些。

 那火光亮起时,男人也被面前的景象惊诧到了,他面前被火光照亮的,是一个非人,异类,怪物。徐逸的尸体漂浮在水上,显出死寂来。

 沈略沉默地皱起眉头,将水果刀藏到了身后。

 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,似乎在极力抑制着惶恐,但这无济于事:“这他妈是个什么玩意儿。”

 那声音震得人心口一跳,波顿不怀好意地望向男人,挑衅一般地出了獠牙,同那些航海记录上的凶兽无异。

 沈略轻声道:“退出去。”

 他会杀了你的。

 她自己却不动,感情上恐惧,理智上却知道至少现在,波顿不会伤害自己,就如同马戏团中把脑袋伸到狮子口中的驯兽师一样,既胆怯又自信。

 突然门外传来了响动,另一个年轻人不知这里是个什么情况,横冲直撞地往里走了一步,那一个瞬间整个厨房里的气压瞬间降低,沈略很明显地感受到心口在狂跳,她捂住了口鼻,忍住呕吐的冲动。

 那些儿时读过的航海志中的诡异事件一时间涌上了心头,她皱着眉头半蹲了下来,男人已经直直地倒向了水中,耳边渗出一丝血红。

 那个跟过来的年轻男人此时已经跌跌撞撞地爬了出去,回廊仄狭窄,他觉得自己似乎是踏上了一条通向地狱的道路。

 波顿的眼中透出一股冷意来,他挪动了身形,似乎想要追出去,那是一种猎手的冷光。

 仍然置身厨房的沈略没有理会他的动作,只是在松开手的时候,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手的血,鼻腔里有一股温热。

 她一脸狼狈地望向波顿,波顿也嗅到了那股‮腥血‬味,他的脸上出了无措的神色,面前的景象似乎向他证实了之前的猜想,人类确实是很脆弱的。

 沈略几乎力地扶着橱柜坐了下来,上衣已经被雨水和冷汗打。她的手搭到了水中,而她本人几乎觉得不上气,腔中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悲怆。她望向小心翼翼靠近地波顿,知道他刚才只是想把入侵者赶出去,但是没有悬念地祸及了她。

 异能者不仅仅拥有电影中超级英雄们的能力,而且‮体身‬素质也因为变异而远高于普通人。

 次声波既然能轻而易举地搅碎了异能者的脾脏,她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。

 波顿像一只大型犬一样靠到了他的身边,他金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她,就好像平里沈略隔着水箱的玻璃看他。

 沈略闭上了眼睛,一时间觉得很困倦,她第一次觉得死亡是一件平静至极的事情。波顿火焰一样的尾巴在她的腿边晃动着,却无法点燃她的生命之火。

 她期许的,如深海般宁静的死亡没有如期而至,她没死成,却被直升机的喧腾声响吵醒。

 她迷糊糊地睁开眼睛,波顿一动不动地挡在他的身前,浑身上下都是一种警惕的状态,像是一个恪尽职守的护卫一般,不曾离开。

 门廊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与细碎的交谈声,沈略挣扎坐起身,一时间觉得自己半边胳膊失去了感觉。

 停在她身边的波顿感受到了她的动作,扭过头来看她,目光似乎有欣喜一样,有一瞬间,连沈略都被那种欣喜感染了。

 然而她尽力地靠到了波顿身边,用她细弱近乎苍白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警告他:“波顿,快点逃走。”

 “逃不走了。”她话音未落,另一个堪称和蔼可亲的回答砸到了她的耳中。

 她目光中含着一段水光地抬起了头,同声音的来处,她的师兄章敦对上了眼神。

 章敦的脸上带着一种和善的笑容,就像是刻在上面的,他看向沈略的神色温和,穿着白大褂的模样就像是个儿科医生。

 他的目光扫过沉在水中的两具尸体,略为头疼地后退了一步,而眼中似乎没有波顿。

 他的身后是s市自主支队,全副武装,口已经瞄准了包围圈中心的那个人,和那只怪物。

 作者有话要说: 卡文_(:з」∠)_

 短介绍是彭羚的《漩涡》,很好听 pEPe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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